小说:夏璇(一)丨情色小说处女作丨十年首发连载


2012年深秋,天气渐寒,我登上西去的列车,决定“重走青春”。我告别亲友,与紫兰分手,一个人站在车厢的吸烟处,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深秋的原野,一派萧条的景象。我感觉自己将去到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地,空虚和渺茫,深深的恐惧淹没了我。与所有的过去诀别,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呢?我的眼眶发热发胀。
紫兰带泪的肖像还钉在我的心上,随着列车的震动左右摇摆。
十几个小时之后,我来到心仪已久的古都西安,在一个叫做“八里村”的城中村,租了一间四楼的小屋,安顿下来。我查地图,找车站,办公交卡,去银行取钱,到省图书馆借书,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到土城门淘二手自行车,然后骑车去市区各个大学勘察,最后终于在师范大学找到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校园里道路宽阔,路两旁古木参天,深秋的阳光照耀着宁静的校园,梧桐树的叶子金光闪闪……在古木掩映的僻静之处有一座典雅的教学楼。我每天便来这里刻苦攻读,梦想着有一天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作家。
每天早晨五点半我就起床,晚上八点半回家,到家便睡,这是我最初的作息安排。但是我发现恶劣的环境成为我休息的巨大障碍。九点钟我刚刚睡着,喧闹嘈杂的生活交响曲便奏响了。这座楼房每层有八个房间,所以我有七个邻居,至少有五个邻居晚上九点才刚刚开始他们的夜生活。他们咚咚咚上楼来,洗衣洗菜,切菜炒菜,夫妻吵架,孩子哭闹,有听汪峰的《存在》的,有看偶像剧《爱情公寓》的,他们把一切的声音都无限放大,好像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活着,释放胸中的压抑,振奋心中的理想。这样的做饭吃饭笑闹娱乐的喧闹之声要到十二点之后才渐渐归于平息。这怎么能成。晚上休息不好,白天我又怎能有精力读书?我去找房东。女房东说:
“这也没有办法,他们每天都要工作那么晚,他们也不想,多辛苦啊,难道不让他们吃饭,不让他们住进来?都是打工的,不像你是读书人。”
女房东一副忧虑的样子,很温柔很漂亮。我说:
“这可怎么好?安静是我唯一的要求啊。”
四十岁不到的女房东说:
“如果你真需要清静,你不会怕楼层高吧?”
我高兴地连连点头:
“不怕不怕。”
“那你跟我来。”
女房东把我一直带到楼的顶层,我气喘吁吁。
“这是顶层了,这一层只有三个房间,都空着。以后天凉了,恐怕夜里会很冷,如果你不嫌,可以住在西头那个房间。这间屋子打扫打扫还是很干净。这里绝对安静的。七楼的几个住户都回家比较早,而且自己不做饭。”
“这不就是七层吗?”
风韵犹存的女房东笑了笑:
“八层。”
“我勒个去,”我心里话说,“为了挣房租,你们还真敢建,盖这么高不怕塌了!”
就这样我搬到了八楼,八楼的环境果然好多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住户。我屋子的左侧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小铁门外面就是七楼顶的天台。可喜的是铁门上没有锁,我于是每天偷偷地到天台上去看风景。早晨我在这里看朝霞日出,是粉红的世界,傍晚我在这里看夕阳日落,是金黄的世界。我现在下午回家休息一会儿,晚上再去师大上晚自习,九点半回家。到家后还可以去天台看星星,可惜星光被城市的紫色的霓虹和雾霭笼罩,只能看到两三颗,天气绝好的时候能看十几颗星,不过那十几颗星光也给我无限好的心情。
一个人独自生活,闷头读书,毕竟枯燥寂寞。在街上看到性感的女人,或者在学校看到青春的女生,心里抑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咸,过去和紫兰一起缱绻的日子又逐渐复活在我心里。
我犹如鲜花嫩草中的一块枯石,焦渴难耐。
于是,夏璇出现了。
那天黄昏我站在天台,看到夕霞被晚风吹着疾飞,色彩斑斓的树叶纷纷飘落到地面,心中生出无限感慨,生命如时光转瞬即逝,不禁怨恨悲哀。思绪万千,情愁万种,天就黑了,已经错过平时去师大晚自习的时间。
深秋的夜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我从小铁门转进来,正要进房间,却猛然看到隔壁的屋子亮着灯,一个新来的女邻居正在她的家门口用电磁炉炒菜。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米黄的大毛衫,草绿色的直筒裤,白色运动鞋,好不妖冶。我的心像被电了一下似的。
“刚毕业的大学生。”我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你说我凭什么这样想呢?
她没有看到我。我又紧盯了她一眼。
身材真好。右半张面庞恰好在阴影里,很模糊,但那轮廓很像一个人,很久前我认识的一个她。这时一阵炒菜的香味儿飘进我的嗅觉,女人正在把炒熟的鸡蛋放进锅中的西红柿,她轻轻说了一句:
“嗯,真香!马上就可以开饭啦。”
屋里的男友没有听到她在说话,根本就没有搭理她。
我想我得进屋去了。
女人抬起头看见我。
我看见她看见了我,朝她点点头。好在我这边没有开灯,我可能有些紧张。
女人笑着对我说话了,声音很大,很兴奋似的,出乎意料的语气吓我一跳:
“叔叔您好!您是住这间屋吧?”
“哦!”
“我是您的邻居,我叫夏璇,拜托您以后多照顾!”
这时女人站到了灯光下面,我看清了她的样子,果然很年轻,大概二十一、二岁。
也许还是个姑娘。但是她叫我“叔叔”。怎么可以这样。我索性走过去。在这八米左右的路途中我对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进行了软硬兼施的安抚。
我走过去。
原来不是个女人,是个姑娘。走近看,小姑娘更显得年轻了,真漂亮。
“哦,别客气。”我说。
屋子还没挂窗帘,屋里电灯很亮,屋里没有其他人。
“你怎么管我叫叔叔呢?可不带这样的,我有这么老吗?”我笑着说。
“呵呵,那是表示尊重嘛。”
“炒西红柿鸡蛋最好放点糖。”我说。
“嘿嘿,已经放过了,我也爱吃甜的!”
我感觉听她说话怪怪的,我的多疑让我的热情变冷了,我准备回自己屋,但终究又说了一句话:
“刚才我还以为你和你男朋友说话呢,他快到家了吧?”
多亏我说了这样一句不尴不尬莫名其妙的话,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的生活变了,夏璇的生活也变了,这是谁也不能料到的!我的生命竟然和这个叫做“夏璇”的少女的生命交织在一起!
夏璇听到我那句莫名其妙的问话,突然哈哈大笑,声音大得不合体统,想必都传到一楼去了,夏璇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把菜锅墩在了地上,笑得双手叉腰,笑得我害怕起来……我刚要拔腿,夏璇说起来:
“人家哪有男朋友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人家这么点儿,哪来的男朋友,我可没那闲工夫,呵呵,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夏璇的嘚嘚嘚嘚一番话像一块温柔巨大的冰,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突然镇放在红热焦裂的大地上,奇形怪状的绿意簇簇丛生。嗯。——原来如此。但是问题仍旧尚未明朗。我微笑着说:
“有那么可笑吗?”
“我还读高中呢,哪来的男朋友!”夏璇的孩子气被我更多地看出来。
“真看不出来。你都像个大学生了。”说这话时,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什么呀,我还没高考呢,明年就高考啦。”
“那你怎么不在学校,为什么住在这里呀?”
听到我这么问,夏璇撅起嘴来:
“什么呀,我来找哥哥嘛,哥哥在西安打工嘛,就在这儿租的房子,我是来找哥哥玩的。”
夏璇说着说着懊恼起来。
“哎呀!菜都凉了,不和你说了。叔叔拜拜!”
她突然端着菜锅冲进自己的屋子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拜拜”两个字是从窗户里跑出来的。紧跟着“咣咣”两声响,窗子也光上了,“呲溜”,这是窗帘。
我摇摇头,心里暗叹:“咳!果然是老了。——少女就是少女。我一个老人家怎么可能追得上少女的心呢?——叔叔啊!”
我的心激动起来,又很快凉下去。短短五分钟,我面前出现了三个令我怦然心动的女性,一个少妇,一个姑娘,一个少女。现在一眨眼,三个又都杳然逝去,真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折磨。
让我这样一块枯石经受妖花嫩草的抚弄,真可谓世态炎凉。
我把变乱的心境打包,去学校上晚自习,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无论如何也不能安下心来读书,手中的《被当作鬼的人》(李傻傻)辗转反侧,我在椅子上也是七扭八歪。前面坐两个女生,都很难看。……
打水,喝水,撒尿。打水,喝水,撒尿。一女生回头看了我一眼,圆脸粉腮,竟然很性感,倘在别时,我早就为之倾倒,心猿意马了。可惜我现在的心本来就如同盛夏的枯草,上下翻飞,她就不能引起我什么想象。看什么看,没见过喝水撒尿吗?肾不虚也不要你。我真卑鄙。我想什么呢。怎么这么乱。我还是回家吧。
到家整十点。夏璇屋里亮着灯。一个很甜很脆的声音叨咕着什么。我到天台看星星。天空中弥漫着紫色的雾霭,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城市的灯光比平时昏暗,视界变得迷离。一阵阵阴风吹得我打激灵(冷战)。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发散开竖起来。他妈的我进楼去了。夏璇屋里依旧亮着灯。一个很甜很脆的声音叨咕着什么。我进了自己的房间。我打开笔记本。找到一个文件夹。打开暴风影音。把音量调到最低。10%。把整个文件夹拖进去。我心跳加快,认真端详画面。我越来越热情,越来越坚强。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往后拖。往后拖。……就这儿吧。不要太快。慢一点。只要坚强的意志不至于萎靡就可以了。只要心中的意志一直坚挺就可以了。只要身体的力量一直坚硬就可以了。我融入到影音中去,融入到爱情和热情中去,融入到痛苦和饱胀中去,融入到悔恨和艰辛中去,我渴望着温暖,渴望着热力,渴望被爱包裹,渴望一种真正的具有青春魅力的爱情,我狂乱着、悲痛着、分裂着……快来呀!我的爱!终于,一座雄山轰然倒塌,一种热烈释放奔流,我瘫倒在床上。然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的心跳微弱下去。我的内心充满屈辱和悔恨。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要这样呢?是生活让你如此,还是你自己放纵你自己如此?不不不。都不是。根本他妈的不应该这样想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正常。……
我一点都没有想到紫兰。
我想到了谁呢?我问自己。
谁都不应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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