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公司让我赞叹不已。首先,他们接了我的电话,没有用“绿袖子”或别的循环彩铃折磨我。其次,操着印度口音但坚称自己名为布鲁斯•杰克逊的接线员对我冻坏了的窘境表示同情,并帮我转接到“汽车挡风玻璃有限公司”的分店。这里有我汽车玻璃型号的库存,并在我等待期间帮我配好了型。他们竟然还给了我一杯茶,但我必须坦诚这是一个不到位的服务。茶不应该从一个黏糊糊的按钮式机器里倒出来,不应该被盛在塑料杯里,更不应该加咖啡代脂粉。考虑到它至少是热的而我又别无选择,我还是心怀感激地喝了它。
完成维修工作后我放弃原有计划,顺路去百安居买一些锯条和碱水,并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台无线电动打磨器,大概是顺手吧。接着我又去了卡佩莱地毯店买了六块大的边角余料,这些余料和我工具箱里带的一些样品几乎一样。相信我,地毯永远不嫌多。
被风里吹来的牛肉香味吸引,我来到了附近的麦当劳。一位佩戴四星标志但不知道名字的漂亮金发店员卖给了我一个“芝士汉堡”,但仔细研究后我认为它只是一个廉价的仿冒品。吃这个东西也就比被堵在狭窄的汽车餐厅通行道好过一点点。这让我很失望,因为“四星小姐”看上去有做出伟大汉堡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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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上路时天又开始下雪了。雪下得很大,几分钟内就铺满了地面,给我创造了一条明亮但让人难以集中注意力的驾驶通道。即使把天气因素考虑在内,开往森林的路也安静得出奇。出城后我一直是一个人在车道上,没有遇到任何一辆车。让人意外的是,在这种时刻,坐在开着暖气的车里,人是很容易感受到和自然的紧密联系的。
在路旁开始出现树木两英里后,我驶上了没修好的林业委员会用道,这条栈道是沿着铁路干线修建的。天气好的时候会有人在这里遛狗或骑自行车,但小轿车是不能通行的,因为铁栏杆被挂锁和链条固定在了底座上。幸运的是,我有一把钥匙。
我把身后的门关上,抑制住要毁掉这无人踏足的雪而带来的懊恼,把车沿着留有车辙的车道继续向前开了半英里,直到大路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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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孩童时期冬天的样子,积雪到小腿肚深。无数的轻柔雪花落在我的身边。空气清新又安宁,寒冷都减轻了。呼出的气息从我眼前升起,融进纯净洁白的天空中。每一步即使小心翼翼也会踩得脚下的雪嘎吱作响。这美好的、不应该被打破的安宁。
那个时候,冬天很长,充满了各种神秘的故事。儿时的冬天有我和父亲一起开着租来的车到遥远的前哨基地的危险旅途。路边的旧马厩变成了寒冷的海难现场,高耸的柜子上没人要的垃圾便是海盗的宝藏。此外,花园前面还有一棵白桦树。那里的土地足够干燥,大家可以坐在地上,盖着毯子阅读。在那里你永远不会听到房子里的咆哮和尖叫。
然而今天,我没有什么时间去回忆。我把车停在车道和一片开阔的森林荒野交叉的地方。从这里开始,地面向着铁路轨道倾斜,前方地面突然下沉处是一个从林沼泽地,沿着河面铺开。我站的地方,地面急剧地所陷成一个树木成行的火山口,大约一百码大小;最下面是一个由河流分支形成的浅池塘,沿着沼泽地在铁轨下蜿蜒开来。铁路是由下面的砖制隧道支撑的。隧道是在 19 世纪 40 年代修建铁路时挖来供船只通行的,船只可以通过隧道进入燃石矿区。隧道数百年来尽管经过不断修补加固,但还是难敌地心引力和各种磨损,在每辆火车经过时都顺颜巍巍,哭哭啼啼。
即使在理想的条件下,来这里也需要特别小心。在这么深的雪里背着一个尸体前行实在让人恼火。我需要走两次,把沉重的橡皮袋放到桥下再回来取小包和铲子。不幸的是,在这个季节来这里,你需要做一些折中的选择。这里有很多很好的足够坚实的土壤,不会因为偶尔的踩踏而露出下面的东西。毕竟我去的地方别人一样也可能去。然而,在这种温度下是不可能在这种土壤里凿出一个洞的。在数九寒天能够挖洞的松软土壤到了夏天又会暴露我的罪行。因此,这些地方通常都很偏僻,杂草从生,并且没什么空间给你搬运行李。
慌张的新手们屡次犯的经典错误导致了“浅坟”的说法。他们通常会低估挖开森林地被所需要的时间和努力。一般来说,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挖了一个很小的土坑。为了完整遮住尸体,他们不得不在周围堆起一个不小的土堆。因为这个看上去就像一座浅坟,他们便会尝试用一层野和苔藓来掩盖。当然,大风一吹,尸体的脚指头都要破土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