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性中阴
现在谈到“法性中阴”。我先简要说明这个中阴的起点和终点,我会根据日常生活中的例子来解释。“法性”当然只是一个名相,我们都在乎名相,所以我们才可能称一物为包子或任何名字,那都没什么关系。但法性是一个非常好的词,它的意思是“究竟的间隔”。
当我们用“间隔”一词来表达中阴时,你可能会以为这是漫长的或至少是要经历一段时间的,其实并不尽然。永远要记住,时间是相对的。生存中阴里有很多短命的人,也有活到四十六岁这么长寿命的人。同样的,睡梦中阴也可能非常短,比如一个有能量的瞌睡虽然只持续一分钟,你也可能做了一个历时一年的梦。而禅定中阴,时间长短要看你的修行程度,如果你不是很好的修行者,这个当下你在专注,下一刻你便分心,你的注意就被转移了。
临终中阴的情况也是如此。根据你的业力,中阴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标准的说法是二十一天或四十九天。如果你曾经怀着极端的情绪做了一些糟糕的事,在心识与身体分离的时刻,你就已经置身于痛苦的情境当中,没有时间慢慢经历中阴过程;如果你曾怀着好的发心、悲心与菩提心从事善行,当心识与身体分离的时刻来临,完美的你会于莲花中醒来——当然,前提是如果你喜欢的是西方极乐世界的话,项目单上还有很多其他选择,比如铜色山、不动佛的净土等。
法性中阴是一个特殊情况。如果你是个佛教修行者,那么拉长法性中阴的长度,应该是你的目标。但这当然不是你最高的目标,你最高的目标是打破起点与终点,不再有间隔。假设你无法设定这么高的目标,作为一个初学者、一个修行者,你的目标至少是尽可能拉长法性中阴的间隔。不论你相信与否,当你经历法性,这个状态就是佛的心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延长它。但如果你在生存中阴没有做过准备,这件事就会变得困难,因为那些光芒、光亮,还有你心识的显现真是太多了!
这里又可以引用嗑药的例子。当你用了那些不好的药物,种种恐怖的幻觉会出来困扰你,但如果你在经历这些时能够一直记住“这是因为我吃了那些药物的关系”,你当然就会没事。不过要持续记住并不容易,这有许多原因。其中一个原因是药物作用的显现会越来越奇怪,刚才出现的后来不再出现,正当你开始对某个幻象感到熟悉,却立刻有新的景象出现,很多无法预期的感知侵入你的空间。让我们假设你看见一个长相恐怖的人走向你,他用耳朵跟你讲话,他的舌头从肚脐伸出来,不过你马上记起“哈!这只是我的幻觉!”很好,这没有困扰你。但紧接着你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在那一刹那你分了心,然后另一个恐怖景象跟着便出现。我现在讲的是嗑药的经验。
法性中阴里有太多这类景象,所以对我们这些凡夫来说,这种经验的持续有点像是球碰到地面,刹那就弹回来。这第五个中阴的长度是如此之短,凡夫甚至无法将它认定是一种经验。然而对于不那么平凡的人而言,他们能够掌握这个状态达一段时间,掌握得越久就越能了解到,环绕在你身边的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觉知。这真是一条通往解脱的神奇之道,如果你能够安住在法性中阴,那就是轮回的终止。
我建议大家去看《入侵脑细胞》这部电影,珍妮弗•洛佩兹主演,其中的情节就有点像刚才描述的状况。如果你有耐心,还可以去看斯坦利•库布里克导演的《2001太空漫游》,它的结尾非常像中阴的教法。这部电影真的很了不起,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在影院的大银幕跟前看。如果想看一些关于人为造作的间隔经验的电影,你可以看《时空拦截》(Jacob担 Ladder),这部电影很棒,它的剧本实际上是一位佛教徒写的。如果你真的很想看一部和中阴有点关系但比较低俗的电影,那就去看黛米•摩尔主演的《人鬼情未了》。
在法性中阴当中,大部分人会像球一样弹回来,并且对自己的感知感到恐惧。所以他们自动的反应是什么?是逃避,寻找藏身之处。他们无法忍受这些景象和经验的连番轰击。不知道是否应该讲给各位听,这有点儿困难,但我还是说吧。当你的意识碰触到法性的瞬间,在那短短的间隔里,玻利维亚吹来的风起不了作用,业风影响不到你。而你一旦弹回来,就在弹回的瞬间,玻利维亚的业风便开始吹了。这是中阴研究当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当你一感到恐惧,想要寻求藏匿之处,业力就起作用了。假如业力有心识,它会非常高兴,因为你是十足的受害者,你开始找寻藏身之处。
举一个非常粗略的例子。假设你今天死了,到你再次投生之前还有十天的时间。在第一天,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你以为自己还活着。第二天,你感到有点困惑,因为所有的人都不跟你说话,你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不回答。然后第三天,你感到更加困惑,因为你刚想去隔壁的房间,就会立刻置身在那个房间里,不需要经过门;或是你在沙滩上奔跑,却没有留下任何足迹,诸如此类的经验。你感到巨大的恐惧,这基本上就是失去参照点的恐惧。举例来说,假如你最近刚拿到印有总裁头衔的名片,现在要拿给谁看?你这辈子所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建立在参照点的基础上,而突然之间,它们变得毫无用处——不是一部分没用,而是全部都没用!因为你已置身另一个世界。
到了第四天,如果是我,我应该会想:“我叫什么名字?”我可能还记得“宗萨”,但是忘了接下去的“钦哲”。或许我知道有接下去的第二个名字,但就是想不起来。从第五天开始,你语言系统里的字母好像被抹掉了,也许是a、c、w、不见了,甚或是一半以上的字母都不见了。这不单是忘记,而是它们对你来说不再存在。假设你需要说when,但由于语言系统里的e不存在了,你无法说出这个字,语言系统开始崩解。
过完第五天将要迈入第六天的时候,也许你会在穿裤子时发现,伸出来的是鸡脚而不是你原本的脚。你感到很纳闷,那其实是因为玻利维亚业风有这个能量把你转变成一只鸡。如果你变成一只兔子,那是另一种业风。第六天的时候,你会讨厌你的鸡脚,会想要把它们藏起来,并且觉得十分不自在。可是到了第七、第八天,你会觉得没有问题了,觉得鸡脚也不错。第九天,当一些小虫子出现,你会有如看见北京烤鸭!你为了这顿佳看美味到处跑来跑去。
这是根据《法性中阴广论》所做的一个非常粗略的概述,其中最具威力的就是失去参照点的恐惧,以及不断寻求藏身之处的渴望。最大的不确定性之一始终存在于法性中阴这段时间,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不确定性远不能比。现在那些不确定的事物至少能够持续一两天,然后才变成另一个不确定事物,但是在法性中阴里,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件事物都在变化,语言、文化、情绪等全都无法确定。
除了玻利维亚业风开始让你想找寻一个藏身处之外,另外还有两道业风从不同的方向吹过来,一是来自你母亲的业风,二是来自你父亲的业风,所以共有三道业风会合在一起。当它们会合在一起,法性中阴就宣告结束,你投生去了。但并不是每一次你都会投生为人类,而是所有生物都有可能。
我常常提到玻利维亚业风,它很重要。假设玻利维亚业风向你吹来,对你施压、推挤与拉扯,但你母亲的业风却没有吹来或没有跟你会合,你可能会持续停留在这个不确定的状态里,长时累生,不断地恐惧、逃避、寻求藏身之处。在佛教经典里——我想是《华严经》——释迦牟尼佛说,处于这个状态的许多众生从未遇见过佛,从燃灯佛到最后一位佛,一个也没见过。因此以下算是给具有慈悲心的修行者的一个补充建议: 如果一些众生一直都没有好的业力,身为修行者,我们要试着创造业力与他们联结这是可能的。最有效的方式之一是修持观世音菩萨,禅修观世音和持诵观音咒语被认为是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