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璇(五)
■我回屋把自己的被子抱来给夏璇盖上,夏璇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然后又闭上眼睛。脸上是安恬的表情。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我的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我打了个喷嚏。
夏璇似乎被我吵醒了。
我刚要站起身,夏璇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说:
“我去看看电暖气开着没有。”
夏璇松开手。
电暖气的工作指示灯果然又灭了。我用一摞书把插头垫高,这样电源就不会接触不良了。
我回到夏璇身边坐下,再次握住她的手:
“你感觉好些吗?”
“嗯。好的啦。洛阳,你冷么?”
我说:“没事儿。我是大老爷们儿怕什么!”
夏璇不说话了,又闭上双眼。
不大会儿,电暖气的效力发挥起来,屋子里开始变暖和。我看看夏璇,她的脸色更苍白。但是她紧闭着双唇,默不作声。摸摸她的额头,冰凉。也许这是退烧的征兆吧。也许她已经睡着了。
我就默默坐着,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也许时间很长,也许只是一小会儿。朦胧之中我觉得自己趴在了夏璇的被子上,感觉很舒服。我怕压疼了她,想重新坐起来,但是困倦把我击垮了。我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似乎在睡觉,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在做梦。我梦见自己和夏璇一起去参加高考,考完试一起到郊外旅行,我们在草原上花丛里野餐、嬉闹、开心地抱在一起……我似乎知道自己在做梦,又设法集中意志希望这梦境延续得更长,永远不要醒来……我紧紧地抱着夏璇,梦里的夏璇笑容灿烂,床上的夏璇静静地躺着,好像不愿弄醒我似的一动不动。
害怕压疼夏璇的担心终于使我鼓足勇气,从睡梦中醒来。夏璇的脸色好多了,不再那样苍白,两颊上有了些红润。她的双眉舒展开来,嘴角又像平时一样往上翘。摸摸额头,还是凉渗渗的,但是不像先前那样潮。我用纸巾给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水珠。夏璇醒了。
“抱歉。”我说。
“谢谢啦。”
“你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多休息一下就完全好了。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手机:“不到四点半。”
夏璇很吃惊的样子:“这样晚啦?你快回去睡觉吧。”
“我刚睡了一会儿了。你接着睡吧,我陪你。”我说。
夏璇不安起来:“真不好意思,折腾了你一宿都没睡好。我真的没事了。你快回去!”
“我不困。”我说。
夏璇见我坚持要陪她,竟然发起脾气来:“洛阳,你再不回去睡觉我可生气啦!……”
好吧,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披着褥子倚着墙,便睡着了。
醒来时,阳光照着我的脸。
我去敲夏璇的屋门,没有人应,看来她已经没事了,去学习了吧。
她应该在家休息一天,我想,小姑娘不懂得爱惜身体,真拿她没办法。
晚上再见到夏璇的时候,她身体的精力和活泼的个性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根本看不出前天夜里生过病。昨晚那个夏璇惹我怜爱温柔,现在这个夏璇却对我充满着身体的诱惑。我就这样分裂着。
我继续在这样的分裂中和夏璇共处一室。一起做饭吃饭,一起背书做题,一起谈笑风生,一起嬉戏打闹。正当我俩为了一个字谜开心大笑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吓了我一跳。我已经习惯于和夏璇的二人世界,如果突然闯进一个第三者,内心肯定十分不悦。但是当我想到这个敲门的人很可能是夏璇久等未归的哥哥时,我的心情变得更为复杂,不单是不高兴了,——我该如何面对这个“哥哥”呢?我该怎样解释自己的身份呢?……听到急促剧烈的敲门,我骤然一愣。
夏璇也惊呆了。但是没过一秒钟,夏璇就开心地大叫起来:“哥哥!”
夏璇趿着拖鞋“突突突”冲到门口,开门的时候又叫了一声“哥哥!”。
我既沮丧又有些害怕,因为我不知道他哥哥会如何看待我的存在。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鼓足勇气,强作笑脸,准备面对这位夏璇的兄长。
接下来,更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夏璇打开门,看到来人,马上尖叫了一声,逃回屋里,躲在了我的身后。她的表情动作似乎有些夸张,站在门口的这个人竟然吓到了她。我意识到,这不是“哥哥”,一定是个陌生人。大概少女们突然见到令自己讨厌的不速之客,都会现出这样一副惊叫逃跑的样子罢。
这时我已看清敲门人的模样:当然,这是个男人,身材很高,在一米八五以上。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一顶黑色的圆礼帽。——像《大上海》中许文强戴的那种礼帽,现实中谁戴呢?——他的脸型很特别,好像一种神秘的动物,嘴巴四周稀稀落落长着几根胡子,胡子很长,但少的可怜,几乎能掰着手指头数清楚。他正瞪着一双杏核儿形状的圆眼睛看着我,又看我身后的夏璇,他的嘴缩在一起,向前突出。他咂了咂嘴,又伸出舌头舔舔粉红柔嫩的嘴唇。
一股酒气从男人的嘴里喷出来:“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
我看看夏璇。
夏璇很怕的样子,拉着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胸前,她摇摇头:“我不认识他啦!”
我转回身盯着男人:“这是我家。你喝醉了。请你不要骚扰我们。”
这时候男人的醉态才显露出来,他裂开嘴嘻嘻地笑了:“哦?……是吗。……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
男人的舌头短了。他转身向这层楼的第三间屋子走去。
原来,我和夏璇又有新邻居了。这个念头令我十分厌恶。
一身黑打扮的男人打开楼层东面的房间,进去了。自从我搬到八楼,这间房从未见有人住,多希望永远不会有人住啊!可现在居然住进去一个让人讨厌的酒鬼,真倒霉。——现在就连八楼的三个房间都有人租住了,可以想象房东的生意有多好。
我关上房门。夏璇一屁股坐在床上。
“真讨厌!”
我说:“不用担心。有我呢。如果下次他再骚扰我们,我们就找房东!”
我想继续帮夏璇复习功课,夏璇说:
“突然见过这样一个臭狗屎,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她没有心情学习,我便把自己的电脑搬过来,一块看电影《倩女幽魂》。
夏璇把自己包在被子里,看得挺投入,不时地擦眼泪。我负责递给她纸巾。看完电影将近十点半了,我说:
“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儿睡觉吧。”
夏璇显出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害怕刚才那个人再来敲我的门怎么办嘛?”
我说:“不会了。他喝醉了,恐怕早睡着了,不到明天他醒不过来的。”
夏璇再一次握住我的手。
我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和冲动,又安慰她几句,便回自己屋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能做些什么呢?我不断回味握紧夏璇双手的滋味儿,滚烫,细腻柔软而富有弹性,引人遐想。她的触感还残留在我的手心……我的双手已经附着上她的手儿的灵魂了……如果夏璇这双温柔的妙手能够抚慰我的心灵之痛、欲望之源,我会感受到多么极致的快乐啊!
快乐的战栗,高潮过后便是失去,是悔恨,是忧伤……是无可奈何,疲惫不堪……
我陷入昏沉的睡眠之中。
一阵混乱的声音把我吵醒了。我听到夏璇的房门被利物刮划的声响,听到夏璇被吓得嘤嘤哭泣。
难道是酒醉男人半夜又起来搞鬼?
我连忙爬起来,顾不得穿外衣便冲出房间,来到夏璇门前。
月光的清辉从楼顶泻下来,正好照到门前的脚垫上。
我看到一只硕大的黑猫,正用两只前脚的利爪狠命抓挠夏璇的屋门。动作坚决而诡异。像是亡命之徒要破门入室图财害命,又像是恶鬼见到了猎物,露出贪婪凶残的面貌。
大黑猫听到我的脚步,扭头看我,打了一个愣神儿,便逃之夭夭了。动作迅速,蹿下楼去,而且无声无息。但是突然又从远处传来鬼东西撞倒器物的叮当响,和猫儿被撞疼的惨叫声——嗷!——嗷!
我看了看天上狭窄的月光,轻轻叫夏璇:
■“夏璇,夏璇,别怕,我是洛阳啊,刚才只是只猫。”
过了好久,夏璇终于轻轻应了一句:
“真的是洛阳吗?”——她的声音充满过度的恐惧,看来是被吓坏了。
我说:“是呀!——是洛叔叔。”
夏璇终于把门打开。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浑身发抖,哭得像个泪人。我催促她:
“你赶紧钻被窝,别又被冻坏了!”
屋里冷得如同冰窖,——电暖器又坏了,我心里想。
我走到里面屋角,想把电暖气的插头重新插好。就在这时,夏璇一下子抱住了我。
很久没有被女性这样深情地搂抱了。温暖眩晕的感觉一下子袭来。多么年轻、充满活力的身体啊!我的心猛烈地跳动。她抱得那么紧,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我也抱住她。一手抚着她宽阔而瘦削的肩头,一手揽着她纤细柔嫩的腰。她那么忘情,一对半大的XX紧紧压在我的胸膛上,健硕的双腿把我紧紧绞住。我感到一股热力从下到上涌遍全身。我把她抱得更紧,几乎失去控制。我想夏璇也一定感受到我勃勃的欲望了。但她没有丝毫不安,依旧紧紧裹夹着我,把半张面孔贴在我的脖颈上,轻轻喘息。夏璇说:
“我很害怕。”
夏璇说:
“我以为是那个醉鬼。”
夏璇说:
“他会杀死我。”
夏璇说:
“鬼会吃了我。真黑。冷。”
——“一个人住在这里好难过啊!”夏璇抓着我的脖子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我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我说:“没事了。”
我擦去她的眼泪,捏着她的脸蛋儿,我说:“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抚着她的后背,我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我说:“乖,钻被窝。现在就钻被窝。”
我们两个分开,我重重地喘息一声。
我把电暖器弄好,夏璇钻进自己被窝,直勾勾看着我。
我说:“好些了吧?我回去了行不行?没穿衣服,有些冷呢。”
夏璇皱着眉,显出害怕的样子,语带娇嗔地说:
“不行,你不要走。陪我。我害怕。”
我说:“冷啊。”我快速摩挲着自己的身体。
夏璇突然把自己的被窝掀开:“盖被子。”
我发火了:“快盖好被子,别胡闹!我回去穿衣服,马上就回,你别害怕!”
我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拿上外衣外套锁上门,就又回到夏璇的房间。
夏璇让我坐在床边,她紧紧攥着我的手,怕我逃跑似的。然后不管我又冷又困,就自己甜甜的睡去了。
你想想我现在的感受吧……
不管怎样,我什么也干不了,又不能一直睁着眼看她睡觉。——尽管我说过,看着心爱的女孩甜蜜地进入梦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只是这种感觉现在变得不纯洁了。因为这种幸福感总是和另外一种想要犯罪的念头勾结在一起,于是我不得不压抑这种“过于强烈的”幸福。
你可以设想,在一个可爱少女的甜蜜梦乡之畔,正在发生着一场混乱的多国战争,严寒和酷暑混杂,刀剑并鸽子齐飞。
当我经历了悲惨的漫漫长夜,把头点在床沿儿,刚要睡着,夏璇却捧着我的脑袋,把我晃醒了。夏璇说:
“下班了。你回家睡觉啦。我没事了。”
我迷离着双目看着她娇艳的面颊:“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你回自己屋啦。别烦我。我再睡一会儿就该起床了!”
我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十二分。洗脸时看看夏璇的屋子,静悄悄的,她已经去图书馆了吧。再看看东头那间屋,同样静悄悄的。屋门锁着。昨晚那个怪异的醉鬼已经醒酒了?他是干什么的,现在去哪里了?我胡思乱想着。
我下楼去吃午饭。正好碰到女房东从单位回来,她每天中午都回家吃午饭,下午再回单位。我说过,女房东很有些风韵犹存的魅力。她看到我从大门走出来,对我说:
“小洛,今天又出去的晚啦?”
我“哦”了一声,“大姐好!”
大姐说:“小洛,你是不是病了?脸色不好看呢!”
我说了一句“没事儿”,便上街了。
其实听到大姐说我脸色难看,我倒怪不好意思。自己做过什么自己知道。“君子慎独”这句圣言,每天令我烦恼不堪。我几乎天天自己败坏自己的身体,脸色怎能好呢。又加上连续两晚照顾夏璇,睡不好觉,精神委顿是预料之中的事。
午饭吃炒细面,8块钱大碗,7块钱小碗,我要大碗的。
吃过午饭骑车来师大读书。师大门口有一个摆摊儿相面算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满脸赘肉俗相。今天从他面前经过,莫名其妙地听到他说一句话:
“此情可待成追忆,阴阳两隔已惘然!”
听到这人偏偏在我经过时说出两句糊涂诗,我不禁在心里暗骂:“不学无术、弄鬼骗人的东西,不会念诗就别念嘛!”我瞟了算命先生一眼,他却也盯了我一眼。这时我已进了学校大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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