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一个“我”,那有什么?
有“存在”。——就是现象显现,就是“相”。
什么相?
并非某些现象“属于”某个“存在者”,并非“相”类似于“法”的“附属物”或显现法的“属性”。
现象本来是混沌一片的整体,后来它自行分化、分区、僵化、凝固成了“法”和“名”。
比如,并非先有“花朵”,后有花朵的“形象”,最初的形象是混沌一片的,所谓的“花朵”是淹没于整棵植物的,所谓的那棵植物是淹没于整个森林的,所谓的森林是淹没于整个大地的,所谓的大地是淹没于某个“现象界”全体的,那个时候,大地、森林、植物、花朵的概念都还没有,它们的“现象边界”,也还没有被划定。
也就是说,“花朵”这个事物,作为一个独立的东西,它独立的原因,不是它自身本来独立,是人,或“现象”,自身的运作,为了方便记忆和描述,特意确定了“花朵”的边界,并命名其为“花朵”。
事物的边界和概念的定义使用,是人特意而为,并非是“世界本来如此”,世界上本来没有把事物区分为“这一个”“什么”,也没有“那一个”“什么”,不分彼此,也没有名称。
人特意为之的目的,是为了方便记忆和交流,当我说“花朵”时,你就知道十公里之外的油菜花田,开花了。
你不是说“没有人,没有‘我’,只有现象存在”吗?现在怎么又说“人”“定义了事物的界线和名称”呢?
是的。
就连“人”、“我”、“他”这样的事物,都是人为确定的,不是“本来就有区分界线”的。
比如,在更加自私的人群里,人们的“我”、“他”概念区分就更加严重,“个体”总是以“对我更有利、还是对他更有利”的思维方式去进行思维。
而在一个更加原始或更加“无私”的部落里,我和他两个概念的对立,就会弱得多。他们思考问题的出发点是如何做对整个群体更有利,这时候,在他们的“精神世界”或“心理图景”内部,“我”、“他”概念,是更为淡薄的。
又比如,人类会从全球生态系统的角度考虑问题,而牺牲自己的部分利益去保护其他种类的生物,这时候,“人”的概念就淡化了。
后果往往取决于前因。
前因是行动。
行动取决于决策。
决策取决于思维。
思维是语言的推理。
推理依赖于概念使用。
由于概念和观念本身,就具有相对性,不是绝对真理,它们又具有僵化性,现实发生了变化,而概念和思维还来不及转变,这就造成了恶果,——思维不一定导致真相和明智的决策。
概念、语言、思维,就像行动不便的脑血栓患者,而真相和现实瞬息万变、玄妙无穷,就像一场足球比赛,使用思维去应对现实,就像让腿脚不利索的人去参加足球比赛。后果就是跟不上现实,了解不到真相,进不了球。
很多时候,我们的思维世界就像一个漩涡,漩涡的漩进方向并非“现实”本身的方向,而是语言思维的方向,它令我们误以为自己看到了真实方向,实际上,带领我们前进、进入深渊的,并非现实,而是语言!
我们陷入了思维之漩涡。
打个比方,孩子上学成绩不能太差、结婚一定要买房子、他穷就是他笨或者他坏、爱情就是相互需要、老伴就是老了以后作伴……等等,这些东西,并非世界的“真相”,而只是语言,是由权且、匆忙、模糊划分的概念搅和在一起的一堆水流、漩涡、片儿汤而已!
所以,真相是不区分“个体”、不区分“主体”和“客体”、没有任何“概念”(名称)和“形容词”(属性)的。
“我”是整体现象的某些部分而已,是个假设,假借的概念,不是天然从世界中跳出来之后穿上“界线服装”来被保护的一个特殊怪物。